文魁：以“学术湿地”实现“学术兴都”

■文魁

北京建设“学术之都”有很多有利条件，但也有不利的地方。

首都是政治中心，政治中心实际上与学术中心还是存在一定矛盾的。比如说首都必须要维护稳定，此时学术性有时候就要退居其次。尤其是社会科学，学术自由不可能没有政治底线，不可能没有任何边界。

国家现在正疏解首都功能。但首都不可能不发展经济，这就必然存在一个问题：市场对学术的影响。时下商业气息、商业原则已经严重渗透到包括高校在内的学术领域，学术研究一旦与商业利益联姻，就可能把学术研究引向歧路，这对学术之都的建设也是非常不利的。

高校的建设需要紧密联系社会实际，这是办学的主导方向。但是谈到“学术”这两个字，我认为还须与实际保持一定的距离，不能完全一致。

我认为，应重塑大学的象牙塔品质，或者说在大学里应保留一部分的象牙塔，要有像陈景润那样心无旁骛的学者沉浸在自己的学术研究之中。基础性研究不一定马上就能见到应用价值，对那些不追求急功近利、远离世俗诱惑的专家学者，应该给他们生存发展的条件和空间、给予必要的制度保障。

我曾经坚决反对象牙塔，现在回过头来看，象牙塔的存在还是有一定道理、有一定价值的。我们主张教授要走出象牙塔，接触社会实际，但并不是要退化大学的象牙塔成色，丧失大学本分。

所以我认为不妨把大学分类和分层，有面向实际的、强调应用性的研究，但也一定要有跟现实保持一段距离的基础性学术研究。对于整个学界而言，不要鼓励学界全都去搞应用，全都去创造价值，要保留一部分有强大研究能力、有浓厚研究志趣和坚韧研究毅力的学者从事基础性研究。

说起“学术兴都”以及以此带给城市的兴盛发展，我印象比较深的是美国波士顿。波士顿是一座创新型城市，它也有过低潮甚至衰落，但与别的城市不一样的是，波士顿总能够东山再起，这源于那里众多的著名大学，高层次医学科研机构，学术资源丰厚，所以总能够再闯出新路，城市也因之能够再度兴盛。我认为北京建设“学术之都”，应该把功夫下在“学术兴都”上，这与我们提倡创新型城市也是高度一致的。

北京的优点在于有非常丰厚的学术资源，缺点是良好的学术生态还没有真正形成。从根本上来讲，现在的学术生态环境，对大学、对学术发展不利。我提议，在物欲横流的现实中，能否设立一些远离实际应用的学术特区，姑且称之为“学术湿地”，在这里实行特殊的学术政策，对学术研究能够充分包容，对学术理想进行充分探讨，学术批判能够充分展开，各种学术观点能够自由生长、发展。也就是说，使其具有学术研究本来应该有的生态环境。现在高校和科研机构往往以高待遇来吸引海归人才，我不反对这些特殊政策，但最根本的还是要营造一个良好的学术生态环境。

北京一些自然湿地恢复以后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有些已经消失很久的鸟类又自己回来了。我想我们的“学术之都”也应该是这样的，以良好的学术生态环境使人才愿意到这儿来。北京著名的画家村不是政府创建的，而是有了一定的环境后，画家们自己聚集过来的。同样，建设学术之都，我觉得最根本的是要建立学术湿地，能够有吸引人的生态环境、有踏踏实实做学问的学术氛围。